陆澄言弯下腰，撸起袖子，用手抓了一条顶大的鱼，这鱼儿鳞片鲜亮，生龙活虎得很。
她手一滑，鱼儿脱落在地上，刚脱离水的鲤鱼直接蹦跶到顾清泽的身上。
男人英俊的脸，被鱼尾扫得很狼狈。
“阿泽。”陆澄言笑得合不拢嘴，“你干嘛不把它捡到鱼篓去？”
顾清泽十分嫌弃地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鲤鱼，弄得他一身好腥。
“大妹子可真会挑，这鱼儿又大又新鲜。”
“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女人。”顾清泽说这话时还有点小得意，即便他难以忍受鱼腥，但为了陆澄言还是蹲下身子，把鱼装进了鱼篓：“阿言。冬天水凉，看中哪条鱼，我来抓。”
“还是我来吧。”
“不。”顾清泽突如其来地温柔，让陆澄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，“我来。”
王大哥这边也鸡皮疙瘩落了地，“大妹子，刚结婚吧？”
“还没结婚呢。”
陆澄言红着脸，顾清泽这边倒是应了句：“准备挑日子呢。”
“我说呢。两个人腻腻歪歪的，也就属婚前啦。”
王大哥从顾清泽手里接过鱼篓，往称上撑了撑：“一共一百二。”
“阿泽。”陆澄言付完钱以后，将男人拉到了胡同巷口，“其实……是有综艺在跟拍吧？”
“阿言。”男人愣了数秒，企图以笑容遮掩，“你在说什么呢？”
“我说得很清楚。”陆澄言顿了顿，“你突然说那些话，肯定是有原因的。”
顾清泽：“？”
陆澄言回应道：“今天你是有拍摄任务的吧？”
“为什么你非要认为，只有拍摄任务的时候才会和你做这些？”顾清泽轻笑道：“阿言，我忍了四年，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释怀。”
顾清泽的声音忽然变得悲悲戚戚，他带着的愁绪蒙住了裂口的心：“陆澄言，你凭什么不认为我做这些，是因为喜欢你？”
陆澄言一时间愣在了原地。
不愧是粉丝六千万的顶流。
陆澄言几乎都要开始相信顾清泽的话了。
“好，我相信。”陆澄言只当是陆源为了拍摄第二期录制的小插曲儿。
她的相信，并没有换回顾清泽的回应。
顾清泽清楚地明白，这不是陆澄言真的在相信自己。
可是不管有多难，顾清泽都要赌一把，无论如何四年后的自己一定会守住自己。
“阿泽。”陆澄言敛去情绪，扯了扯顾清泽的衣袖，“既然食材准备好了，那我们回江水湾吧？”
鱼篓里的鱼，还在不死心地企图跳出去。
顾清泽扣好绳索，拉着陆澄言的小手。
陆澄言忽然在地铁口停下了脚步，用手背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：“阿泽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许久不听她说话的顾清泽侧过脸，声线立刻变得担忧，“是不是身体感觉到不舒服？”
陆澄言摇了摇头，“没事儿。就是想到我好像忘记买葱花了。”
耳畔传来地铁轰隆隆的响声，她的步履有些浮虚，男人最终放弃了寻根究底，他宽慰道：“鱼里不放葱，也好吃。”
这一路上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什么。
陆澄言强迫自己镇定，她用余光偷偷地瞄着面前的顾清泽。
她想，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不对劲，也许此时正憋着一口气等待自己坦白。
电话响了起来。
芳姐独有的音调从扬声器传来：“哎呦我的姑奶奶，您这是准备彻底跨行呢？”
“有话说话，别那么带刺儿。”
“您自个儿去微博看一看吧。”
陆澄言的心猛然一惊，难不成是刚刚的画面现在就成了既定的事实？
几乎是颤抖着手，她点开了微博的推送。
红色【爆】的头条是——《论电竞圈打架赛职业选手如何上位》。
陆澄言刷到一个人气很高的视频，上面播放着被打了马赛克十八禁的画面，然后五分钟内的小视频，解说员阴阳怪腔地说道：“据知情人士爆料称，因最近一部综艺迅速窜红的某L姓女星，为了进娱乐圈，甩掉前任，并成功勾搭一位基佬，二人捆绑CP营销，史称半年度娱乐圈假脸双情侣。
而这位G姓男星家的粉丝，坚持维护自家偶像，甚至在今天在各大热搜榜净化，安利的视频居然是——”
顾清泽凑过脑袋，虽然黑色的画面朦胧不清，但是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在耳旁响起。
方才看到的那个画面，与在江水湾的白天的情景几乎相同，顾清泽当即就想到了一种可能。
“阿言你以前可能没接触过私.生——”顾清泽顿了顿，“那是一个，比黑粉还可怕的存在。我怀疑这次的导火索就是他们。”
许多人说追星女孩脑残，没事往爱豆身上投资那么多钱。
好比嘴长在自个儿身上，又没花你的钱，何必呢？
人家有那么资本去享受，吃不到葡萄，何必吐葡萄酸？
年轻人是该在好好拼搏的岁月里努力奋斗，但是在闲暇之余，也可以量力行之，去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。
每个人都各自不同的追求，守好自己内心的那一寸土，何必去关怀长舌吃瓜们的眼光。
倘使你没有那样的条件，没有那种能力，偏偏打肿脸充胖子，非要去跟风，自己家中的老父老母都揭不开锅了，还要去为偶像掏钱，这样落下人舌根，也别埋怨旁人去嗤笑。
人可以去模仿，请不要去复制。
人可以去跟风，请懂得量力而行。
生活就是如此，攀比心，虚荣心，人的欲望无穷无尽。
圈中人并非舆论看到的那样糟糕，也并非人人夸赞的那样美好。
万事万物皆有两面。
私生当中，存在着一群富人。
忽然，地铁抵达江水湾的时候，刚下车，迎面从通道口吹过一阵冷风，顾清泽心疼地将面前有些恍惚的小姑娘搂在怀里。
“阿言。”顾清泽很严肃地向陆澄言解释着：“这些私生饭，依仗着为自己的偶像花销无数。或者说，这个明星能有今天，完全是靠他／她背后的金融大厦，给捧起来的。他们会利用自己的手中拥有的资源，去干预爱豆的私人生活，甚至强迫爱豆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。”
陆澄言咬了咬唇：“阿泽，这不就是传言中的金主爸爸吗？明星把粉丝哄得开心了，粉丝继续花更多的钱去追随。”
“那种还好。”顾清泽摇了摇头：“说句难听的。花钱这种事情，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，没有任何人逼着谁一定去买单。可偏偏有这么一群团体，会尾随你去你的家里，甚至知道你的号码，拼命地要融入你的生活，企图让你去回应他／她的情感。”
陆澄言清楚顾清泽这话的含义，明星也是人。除了身份不同，剩下与普通人一样，也需要隐私。
“哦。”
“我说了这么多——”顾清泽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咽下后半句：“难道你就只用一个‘哦’来回应？”
“好啦。”陆澄言裹紧了大衣，然后扯过顾清泽的手，“私.生饭嘛。我了解啦。”
她打开鱼篓，小鱼苗被刚刚买的几条大鱼吞了，不过也好，这样就省去了她很多的麻烦。
“我们快回去吧。”
今日的江水湾，乌怏怏的，有很多的人。
顾清泽与陆澄言刚抵达小区。
“顾先生，根据今天头条上的G姓男星的新闻，你有什么看法？”
长焦大炮对准着顾清泽与陆澄言一阵猛拍，“陆小姐，有关于你卖脸求荣的长文，你怎么看？”
陆澄言冷笑着，刚想要回答，就见到身旁的男人将她拦在身后，“我想今晚，我的经济人何虎先生，会在发布会上，详细告诉你们的。”
“顾清泽！传言你跟于振华有一腿，是不是真的？”
人群之中，一记特别嘹亮的声音吼道。
“我觉得，这位先生。你这个问题，问得很有水平。”陆澄言的声音甜糯糯的，目光投向那个带着黑框的男人，“刚刚，你用了一个传言去问阿泽，不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？”
顾清泽的心，跳得有些不齐。
过去，他的阿言，一直是柔柔弱弱的，男人没想过这个娇小的人儿居然能够给自己解围。
黑框男人有些恼羞成怒，他将话筒直接丢了过来，企图砸向陆澄言，“明明就是一个荡.妇，别特么的以为自己以前打游戏的，现在就还给我们玩文字游戏？”
“小心。”顾清泽单手将陆澄言搂入怀里：“阿言。没伤到吧？”
现场有吃瓜群众直接拿出手机开始直播，弹幕里粉丝却被顾清泽这么个举动戳到了。
“我勒个去，就冲顾清泽下意识地抱陆澄言这一点，我都不信他是Gay。”
“那种自然而然的关心眼神，根本就不是演出来的好吗？”
“于振华不是跟王妤在一起了吗？江城附中校友都知道的啊。”
“昨天那个视频，老子还有无码呢。看得真是老脸一红，顾清泽如果是基佬的话，我真的呵呵了。”
“娱乐圈的事那么乱，谁说的清楚呢？”
此时网上，已经开始悄悄地，吹起了另一种风。
“该说的，我刚刚已经说了。”顾清泽护着陆澄言，“具体的还请联系霍氏，我的经纪人会很乐意回答你们所有想知道的问题。”
“至于刚刚那位先生的行为——”还未等顾清泽把话说完，身旁这个小女人直接脱下自己的鞋子，就往黑框男身上丢。
当下，就有无数个记者在录屏，标题都已经想好了，类似——
《新晋小花耍大牌？小区门外殴打记者》。
“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，还治其人之身罢了。”陆澄言顺着顾清泽的话接了下去，她拍了拍手，“但凡今天在场的还有些良心大过职业节.操的记者朋友，我相信你们的眼光，刚刚不过是处于正当防卫。造谣的人，律师函警告！”
下一秒。
在所有的记者的下巴惊讶得要掉落在地板上时，顾清泽单手将陆澄言扛到肩头：“地上凉，冻坏了怎么办？”
当场就有人隔着屏幕在直播间发送：“尼玛。这也都是Gay的话，我再也不相信什么叫做爱情啦。”
甚至有眼尖的当场就发现，顾清泽另一只手抱着的是鱼篓，也就是说刚刚两个人是去海鲜市场去买鱼。
与心爱的人去菜市场买菜，然后回到温馨的场所，两个人共同做菜的粉红画面，一时间让在场的记者们，自觉地为倾城CP让出了一条道。
本来呢。
陆澄言是不太好意思在公众场合秀恩爱的，毕竟她和顾清泽都在演戏。
但现在为了气死那些乱造谣的人，倒没挣扎，乖顺地在男人肩膀上躺着。
哼。
陆澄言心里碎碎念：顾清泽才不能是Gay呢。
脸上凉凉的。
进门后怕陆澄言发火，顾清泽向后缩了缩。
他推开浴室的门，用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。
如果可以，真想在阿言的身上醉.生.梦.死哈。
约莫过了许久，顾清泽才浴室走出来。
他端着一盆水，招呼着躺在床上刷漫画的小姑娘：“过来。”
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做一些面红耳赤的事情，陆澄言躲在墙角，愣是不过去：“都到家里了，也有摄像机跟拍吗？”
“我开始计数了。”
男人假装不悦：“1。”
计数就计数，她又不是被吓大的。
“2。”
顾清泽的声贝提高了不少。
看起来，似乎是真的生气了。
怂萌怂萌的陆澄言，向前挪了挪。
“。”
顾清泽故意拉长语调。
这下，陆澄言一下子扑到顾清泽面前，额头磕了他一声闷响，“你到底想干嘛？”
顾清泽撑着两只胳膊，将她压在身下，“想亲你。想睡你。这个回答，满意吗？”
“顾清泽，你臭.流.氓！”
陆澄言也不知道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劲儿，居然一下子把顾清泽给推在了地上。
男人的一只手打翻了盆，另一只手打翻了鱼篓，不光满身是水，就连鱼儿都蹦哒到自己身上，黏黏糊糊的，狼狈得很。
而罪魁祸首的小姑娘，正捧腹在床上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阿言！”男人闷声吼了声，“别仗着我爱你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。”
陆澄言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，她盘着腿，“顾清泽。你干嘛嚼别人嚼过的馒头？”
像是在数落做错事情的小学生，陆澄言也装作很生气的样子，“虽然你没上完高中，我不会怪你说土味情话的水平低的。因为再low，也毕竟是你自己原创嘛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一口老血，卡在顾清泽的喉咙，差点儿就吐了出去。
没上过高中，一直是顾清泽的硬伤。
他没上完，还不是因为面前这个罪魁祸首？
顾家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后，有经纪公司的星探，忽悠他说，觉得他皮相好，将来能够当大明星，赚好多钱。
因为年轻，就信了。
然后因为单纯的相信，所以被骗得特别惨。
后来，顾清泽在各个剧组跟人家送餐，慢慢赚了一些小钱。
利用这笔资金，他自己修完了高中的课程，直接参加高考，顺利上了北电表演系，陆陆续续地接了几个通告，都不是很火。
直到摸打滚打了许多年，一炮走红。
签约霍氏后，外界都觉得顾清泽学历牛.B哄哄，公关甚至为了让顾清泽的人设更加完美，还编排了假学历去包装。
所以，顾清泽没有上完高中这件事，只有为数不多的亲密人知道。
大概是戳到了男人的痛处，顾清泽冷着一张脸，将鱼儿给捉回了鱼篓后，又一个人闷闷地端着空盆走回浴室。
再次出来的时候，盆里的水已经接满，陆澄言不太懂这个男人执着接水，到底是为什么。
顾清泽依旧不说话，行动倒比言语来的更加实际。
他的大手捉住陆澄言的小脚，往下一拽，陆澄言就自动被拉到了男人面前。
“干嘛？”
她没好气地问。
接着感受温水撩到脚背，才发现蹲在面前的男人正在给自己洗脚。
陆澄言的脸募地红了，她显然很愧疚，“阿泽。”
小女人垂着头，两只脚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，“对不起。”
“别动。”
顾清泽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脚，脸色的寒气才渐渐地褪去。
“对不起的人该是我。”男人傲娇的属性好了没一个月又重新附体，“哥哥读书少，文化水平低。”
陆澄言涨红了脸，明知道他说得是反语，但是听得就是很别扭，甚至眼圈都跟着红了，“对不起。”
这三个字，应该是最重的，砸到了男人的心上。
本来顾清泽是有一肚子的火，偏偏瞧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，弄得他也跟着难受了起来。
顾清泽窝得火气也无处可发，给她边洗脚边说：“你知道不知道，刚刚那么多人，我有多担心。”
“万一——”
那个黑框眼镜男暴走了，那么多人，他护不住她怎么办。
“阿泽。”陆澄言笑嘻嘻地伸出双臂，勾着他的脖子，“人家还不是气不过他诋毁你嘛。”
“好啦。”她将手臂放下，然后拉起他的手，“你就不要生气啦嘛。”
都说撒娇女人最好命，恋爱中的女人最能作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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